Brant

《星河》第3+章 无价

         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镇子上。对于外面的世界,我只知道父亲曾跟我说过:“孩子,咱们小镇麻雀虽小,可五脏俱全。将来啊,这个地方会越来越好的。”从那以后,我对父亲的这句话一直铭记在心。所以长大之后,我继续留在了这个镇子上,开了一家店铺。每天就卖一些日用品,还有镇子里的一些特产。每周日我还会去到镇子里的教堂做祷告,祈盼上帝能给予我美好的生活。

         事实上,这个镇子也很少有人出去,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,也许是交通变得比以前发达了一些,每年都有很多外来者到这里旅游甚至定居。所以我的店铺的每日顾客数量越来越多,我对外面的世界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。有人说外面的世界很美好,也有人说还是我们的小镇更加祥和,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嘈杂……总而言之,什么样的声音都有。我很难准确评判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,我时而想出去看看,时而觉得那些没有必要。不过啊,我觉得这个镇子以目前的角度来看,美其名曰小镇,倒不如叫小城。也许,这个镇子已经成为了外面的世界的一部分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 也许是我对神灵的虔诚打动了上帝,我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,这也便是我有时候觉得没必要往出走的原因。我的店铺随着客流的增加也在不断扩大店面,并且还跟安妮结了婚。哦对,结婚之后我和安妮没有要孩子,是因为我们觉得二人的世界是最好的,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一切,都在某一天彻底被打破了。那天的经历,就像一个从未谋面的蒙面大盗,闯进我的家门,闯入我的脑海。虽然记忆深刻,却至今也无法说出最确切的感受。

         那天,我照常打开店铺的大门,欢迎顾客的到来。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,我打眼一看,是安妮。我当时有些奇怪,因为按常理来说,她这个点应该是去上班了。她告诉我,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亲爱的,为什么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老公,你不觉得咱们一直呆在这个镇子上很无聊吗?我听人说,外面的世界很精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,咱们现在的生活挺好的,没必要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,你看咱们越来越好,不正应该珍惜眼前的机会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宝儿,我觉得咱们可以以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她答应了,说我可能是太忙了,抽不出时间,就决定以后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大概一周之后,有天晚上安妮又跟我提起这个事。我没想到,她跟我说她自己竟然提前出去了!

         “啊?你什么时候出去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就当是跟你提这个事之后的第二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为啥不告诉我一声?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跟你说,你会答应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她,也许我可能真的会不同意。我俩僵持了半天,她跟我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:

         “老公,有时候不是我说你,你现在真的没有一股子冲劲。我看到有很多人其实都挺想往出走的。就咱对门那家人,他们其实之前过得还不如咱们,但人家出镇子之后收获了不少的见识,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,现在也过上了好日子。他们家男主人还跟我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他跟你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听他说这个干嘛啊?咱们不需要,知道吗!”

         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老婆吵架。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大火气。但知道,那一次并不是最后一次。从那以后,我和安妮吵架越来越频繁,每次也是越来越凶,后来都快到了要动手的地步。结果,有一次我早上跟安妮吵完架后,不小心把怨气带到了工作岗位上。当时因为有个顾客掏钱太慢,我嘟囔了一句。结果在店铺里面直接打了起来,还把我的一个货架给掀翻在地。之后也因为这个破事,店铺的顾客越来越少。最后店铺的营业额入不敷出,我万分无奈,只能灰溜溜地把店铺出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渐渐地,我的脾气越来越差,有一次在教堂我抱怨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遭,还希望以后能好起来。结果,过了几周,我发现自己的生活根本没有起色。我便去到教堂,痛骂我平日信赖的神。之后我再也没去过那个教堂,我开始去酒吧,染上了酗酒的臭毛病。每次都会喝个酩酊大醉才肯罢休。

         直到有一次,安妮终于忍不住了。她跟我提出了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 再接下来,由于钱财被我都花在买醉上面了。这直接导致我父亲突发恶疾之后,我掏不出钱财给我父亲治病。我父亲临走之前,给我留下了一句话:

         “孩子,我知道你现在很落魄。但父亲不怪你。你的父亲,也就是我,是最应该担责任的。我就不应该在你小的时候给你说那种东西,让你这辈子都没出过小镇。你现在最需要做的,就是离开这个地方,去重新开始你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我的父亲,我这辈子最能理解我的人,就这么离我而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的生活,变化是如此突然,如此天翻地覆。我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,就像我回头看来进森林的路上那样,无尽的黑暗,让我根本看不到出路。唯一的差别,就在于进森林之后,我把车子还给弄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,因为我现在不管是向后看,还是向前看,都看不到感觉到非常的无助。家庭和事业,我现在真是啥都没有了。可哭有什么用呢?或者说,我根本哭不出来啊!

         也许,我最应该做的,或者说我只能做的,就是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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