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ant

《星河》第4章 相遇

         我把自己之前所有能回忆起来的事情,快乐也好,伤心也罢,全都一股脑地吐了出来。我之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像今天这样讲述我自己的经历,更何况是跟一个陌生人讲述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恭喜你小伙子,成功入住了鄙人的旅馆。一个伤心回忆能换一整晚,你能住到世界破产了。请你尽情地在这里放肆,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价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很纳闷,我的伤心回忆虽然不少,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!况且,他说我现在没什么价值。重点不在没什么价值,而是在“现在”这两个字眼上。难不成,那些所谓的非分之想,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?

         老板又重复那一句住了三万万年的话,然后像抽疯似地和侍女一起用略带旋律的声音共同说我能在此安眠。我真怀疑他这句话是不是也说了三万万年,然后也抽了三万万年的疯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,我的客人马上就要回来啦!大家快去门口迎接!”

         说罢,这帮人似乎毫不在意我的存在,全部兴奋地向外跑去。这回,这酒店里可真就只剩我一个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哎老板,别走啊,我还没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没想到这帮人溜得还挺快,我话还没说完,人早就跑远了。我也只能跟上她们的步伐。刚出酒店大门,我发现在森林的那一头,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。我不敢相信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能听见这么吵闹的声音,它们就像洪水一样把我围住了。我的个老天爷啊!这得是有多少人住这家旅馆。

         顺着吵闹声,我看到了一群奇怪的人。冲在最前面的,是一群报童打扮的小朋友。她们穿着背带裤,手里还拿着五彩斑斓的纸。后面则是跟了各种各样的成年人,高矮胖瘦各不相同。有的穿着西装,有的叼着卷烟。在这里面,我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。他们,或者准确来说是它们,人形的身子板上面顶着一只猫头。还有几个人一蹦一跳的,像只青蛙一样。我着实被吓了一跳,赶紧揉了揉眼睛,发现确实没看走眼。而且他们这个速度,仿佛是在跑马拉松,从森林那一头往酒馆奔跑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真他妈见鬼了,这都是啥人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有一种感觉,他们应该就是刚才酒馆老板口中所说的“天外来客”。先不说别的,就那几个顶着猫头的人形生物,地球上应该长不出这么奇葩的物种来。为了进一步获取真相,我又稍微往人群那边走了一走。结果我这才发现,这帮人原来是嘴里在喊着什么。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太一样,但好像内容是一样的:

         “天空有着多少颗的星辰,就对应着地上的多少段的人生。外头无论多么样的寒冷,酒馆的蜂蜜酒能把我们给捂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其中,这帮顶着猫头的人形物种直接从队伍后方冲到最前面。撞开了最前面的那些小朋友,纸片瞬间散落一地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哎!你们这帮喵星人干嘛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这群小屁孩,赶紧给我让开!你们也不想想,要不是我们每天在那里发光发热,你们早就冻死啦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们也得学会先来后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管我不管!第一名必须是我们这群胖乎乎的喵星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 这帮猫头人长得很奇怪,但吵起架来毫不含糊。两波人在那里一直叫板,唾沫喷得满地都是。酒馆老板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,就说了句客套话: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!先进后进都是一样的啦!我这里的蜂蜜酒管够,大家都不要着急嘛!到时候喝完酒,你们每个人还都能洗个热水澡,保证舒舒服服的,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 大家伙一听这句话,人群又开始沸腾了。他们边唱边跳,就像是我之前每天晚上店铺打烊之后的状态。那时候,我只要等晚上时间一到。就立马锁好店铺大门,一蹦一跳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,嘴里还要不停地念叨着“下班快乐”这四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伙计们,让我们愉快地跳起来吧,共同庆祝这属于我们的休息时刻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哦吼!我都忙了一天了,我要洗热水澡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哦,星河旅馆,你就是我们心里最温柔的故乡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我愣在原地,自己被夹杂在这纷乱的人群中,两眼开始晕眩。眼前的景象,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巨变之前的一个晚上。我当时下班回家,道路两侧除我一个人以外,再也没有其他人。马路两侧的路灯闪着微弱的黄光,忽明忽灭。空荡荡的街道,只有我的一蹦一跳的脚步声和那句“下班快乐”在两侧的建筑物间来回游荡。而与此同时,安妮也正好在家准备可口的饭菜,迎接我的归来。我到了家门口,换完拖鞋,直接喊道:“宝贝儿,我回来了!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“滚开!”

         等我回过神来,我眼前的这个猫头人直接一把推开我。他的声音有些尖,鼻音还特别重。然后身上还有一股黑胡椒的味道,闻得我有些饿了,毕竟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。远处还有不少像他一样的男人傲慢地向我走来。这帮猫头人都很胖浑身的毛发都是立着的,而且还都很长,有的都能夸张到从西装表面上那些肉眼难以看到的缝隙中戳了出来。他们的胸口处,都别着一枚金黄色的胸针。图案我没看太清楚,好像是扭动的猫屁股。我实在有些不理解,我不理解这帮长得奇形怪状的物种怎么是人群里最嚣张的人。又是推人又是撞人的,完事还得呛你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是什么生物?”我向老板问道。老板听完,只是默默地把烟斗插到了嘴里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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